风吹麦浪伴奏音乐(乡情散文：风吹麦浪，思念故乡)
文：杨进荣
图：杨进荣
麦可兴浪的时候，我又一次回到了故乡。齐腰深的麦浪，拂去了我行走在钢筋水泥中的满身尘埃，浸染了我霓虹灯光迷茫的目光。
故乡的麦浪，喂育了我的成长，不管何处寄足，无论哪里栖身，都向往麦浪翻滚的地方。
童年的麦浪，遥远在人民公社的时代，暑假，正是麦子泛金光的时节。妈妈披着星星下地，顶着月亮回家，因为小脚的缘故，必须起早贪黑才能不误工分十分的时光。我象个跟屁虫，总要跟在妈妈的身旁，六七岁，稚嫩的手，起初还能靠在麦茎上，几下，小手没劲，吱地一声，手心被麦茎划过，水泡便会鼓起，再难靠到麦茎上。
旱地，麦子长势本就不好，为了收草，麦子全靠徒手拔捆。拔麦的前五天，成年人的手基本都像生过浓疮，晚上火燎般扎心地疼，需要在开水中洗泡，才能减轻疼痛，肿胀的手肢才能变的松软，弯曲自然。
通常一人拔四行麦，我走在母亲所拔麦趟的中间，几十米开外冻下，双手攥住麦茎，用劲全力，才能拔出七八根麦子。当地人把这要"接趟"。拔不了一米，母亲会把我追上，不能拔时，我会抓一只蚂蚱或臭虫，用早备好的棉线绑上，坐在麦捡上玩耍。有一天，追赶飞掉的蚂蚱，我才看清了妈妈的辛苦与顽强：
骄阳下，母亲花白的头发贴在额和头皮上，大襟单衣的后背，全被汗水浸透，几乎都能捏出水来，双膝跪地，两手不停地伸向麦浪，殷红的血从手指缝中流水，染在泛黄的麦杆上，似斑竹。瘦小的脸上，深陷的眼睛盯着正前方……有的人超过了母亲，有的人被母亲远远地撇在身后。
诺大的麦田，收麦的场面如进行一场组织有序的游泳赛。
母亲的辛苦扎疼了我的幼小心灵，暗暗乞求老天，让自己尽快长大，有力量把妈妈承担的一份辛劳，都被自己拔完。
青年时代的麦浪，并不象海子写的一样，先是集体，后是包产单干。
盼麦收，又怕麦收。矛盾的心情一直持续到麦子上场。初中时，为了挣星期天的四分工，高中时为了收自家的田。凡正都要用赤手去融碰几十亩的金黄。
拔麦之于我，就是一场严酷的修行，不然我咋没有生在城上？那时夜半望月，我常常这样想。愤恨的情绪顿解后，懒惰的念头便会一扫而光。烂的手指，磨的血红丝囊，拔，牙关一咬，脱掉外衣，赤身在烈日里。晒的脊背和两只胳膊先是黑红，灼痛，既而起一层白皮。一场夏收，我的身上总要像蛇退皮几次。拔的速度快了，颈骨不疼了，手能自如挨在麦茎上了，麦子也就拔完了。
上高中后，面临高考，又在县城读书，一半借口，一半真实，我像海子了，写麦花飘香，抒麦浪漂亮，但与拔麦几乎不再交集。其实，我是以一个逃亡者的心灵败将，远离母亲守其一生的麦浪。为此，为内心卑视年轻气盛、且知行不能合一的自己！
工作后，一段时间遗忘了麦浪，把自己也想的像个城里人一样，办公桌前，看邵振国的巜麦客》，心旌摇荡，清满纸上。那篇巜约定故乡麦田上》的洒洒散文，得到了无数读者的夸奖，雪片一样的信函，收了足有一尺高。醉了，醉在赞美声中；飘了，飘在溢美之词里。当个作家，有名有实惠，即使千字才付三元钱稿费。
直到有年父亲病重，匆匆回家，陪了父亲两天两夜，第三天天濛濛亮失睡，眨眼，已是日上三杆，翻身一碗荷包蛋放在我的枕边。
匆匆出门，跑向上川的地边，母亲已跪着把四趟麦子拔完，我一声妈，吓了母亲一跳：这娃，你来干啥？快回去，看你爸喝茶不？再说，你弄脏了人笑呢，晒黑谁跟呢？……我的眼泪夺眶而出，这就是妈呀，一生把一切都给了儿女的人！
妈妈明显地老了，白发稀疏，皱纹纵横，腰板弯曲。我拉起妈妈的手：妈，咱回家，明天我叫几塬上的朋友，一天把这些麦子拔完。妈妈说：人都忙了，不要麻烦亲朋，妈一辈子就是个农民，有麦子拔，说明咱们有饭吃，苦点累点，吃起来香，睡起来甜……
妈妈不识字，但她认识麦浪，热爱麦浪。苦累出来的果实，吃起来香，睡起来甜的朴实话语，是我书海遨游，读过和记下的最伟大的乡土诗篇！
如今母亲已经百岁，大哥大嫂已到古稀之年，他们疾病缠身，不适合下地种田。每有弃地念头说给母亲时，母亲会说：娃娃，地荒不得，一年失了农，十年不如人。你快去种上，咱们不要愧先人……乃至于同村人都笑说，你们呀说年年不种了，还是年年在耕种。甚至有些人遇见我说，多给些钱，别种了，种不动了，你们不种地完全能过……我只有笑笑，你们哪能知道，我有一樽活佛，在早晚操心，渡化我的一切。孝顺，首先是顺，只要妈妈高兴，我们还得一如既往地去种去耕去拔去碾，因为现代老人几乎不再需要想法给他们弄吃穿！让他们活得高兴快乐才是稀缺的资源。
本月顺道回故乡两次，感谢苍天眷顾，麦子长势喜人，轻风过处，麦成浪翻。有若湖泊，风卷扬波。妈妈会围绕麦浪不厌其烦地述说。
自豪啊，有母亲的麦浪是多么地暖人心窩。一言一语，像麦子拔节；一举一动，如麦子扬花！
欣慰啊，回到故园，还能吃到妈妈亲手烙的锅盔，亲手做的洋芋面。无论扼诈屈辱受了多少，因有妈妈麦浪情怀的收揽，一切都能算得了什么？！
激动啊，我苦累心海的麦浪，牢牢地系住了我的乡愁，如笙箫笛歌，伴奏着妈妈的歌谣，让我穿越红尘，还有可以留恋的麦浪，收留我的老宅。
风吹麦浪，再感受一次手破身累，我想，妈妈肯定会笑我：胖的已不能蹲下，只能像我一样跪着……
作者简介：杨进荣，男，独立文化工作者。本科学历。甘肃省会宁县人。从中学时代起在巜中学语文报》《诗歌报》《散文林》巜诗人》《驼铃》巜白银晚报》《白银文艺》等报刊和众多网络平台发表小说、诗歌、散文游记多篇。
欢迎文友原创作品投稿，投稿邮箱609618366@qq，本号收录乡情、乡忆、乡愁类稿件。随稿请附作者名，带图片最好，请标注是否原创。乡愁文学公众号已开通，欢迎您搜索微信公众号：xiangchouwenxue，关注我们。